但每天喂养次数有限

情话腻心

竟不知何时起，故乡已成为我孤独的诠释。

  山水还是那么灵秀，走在其间，心却阵阵忧伤。如果换作是异地，我定会乐而忘返，流连其中。然而，故乡就是故乡，你不可能是它的过客，你不能单纯地欣赏这一方山水。这里的山你已认识，你绝不可能从中再找到意外；这里的水你已熟悉，它定然拿不出什么再让你惊喜。你所看到的山水因为属于故乡而成了虚幻。

  河滩上来回嬉戏的翠鸟是虚幻，河面因风而起的排排绿波是虚幻，我看到的是几个在水中耍太极的孩子，他们把水搅得浓浊，却也尝得津津有味；我看到的是河洲上芳草萋萋，卵石上的青苔碧碧。竹林里绿叶常青是虚幻，山头上姹紫嫣红是虚幻，我看到的是一群谈笑的伐木工，我看到的是无边落木萧萧下，遍路杂草丛丛生。

  一个人在寂静的故乡行走，每踏一步都会有忧伤的莲花在脚印上随之生成。我想，如此山水给人的不应是寂寞而使人逃避。

  偶遇一个在地里种菜的爷爷或是一声奶奶寻我吃饭的呼喊，我才顿悟自己尚在村里。

  故乡的老人可以算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。王奶奶的幽默风趣，李奶奶的热情好客，林爷爷古怪的脾气，赵奶奶高亢的嗓门······

  说到老人，我倒是觉得不孤单了。首先，我的亲奶奶尚在世，每次回家都能跟奶奶一起吃住。小时候，我会缠着奶奶给我讲故事，她讲了许多，有水库里的无底洞，深水中的罗刹鬼，稻田里的肖鬼子，山林中的捉虎汉，天上的贼星。那时，她讲完一个，我要求她再讲一个时 ，她就会说口水都主讲干了，明天再讲吧。现在，我也会像孩提时那样缠着她讲故事，她仍会讲以前那些讲过的故事，而我也仍然会听那些以前讲过的故事。她既不晓得我以前是否听过，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以前讲过。讲完了一个，我还是要求讲第二个，奶奶照样说，口水都讲干了，不讲了。然而当我看电视时，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怕忘记一样，也不管我听不听，就说起来了：“我们以前那个集市上来过一次有道行的人，他能把铁丝从脸的一侧穿进，另一侧穿出而不出一滴血，是我亲眼看见的，吓死人了······”有时，我也给奶奶讲故事：“奶奶，你没故事讲了吧，我给你讲故事吧。您看，天上那颗星，就是那颗最亮的那颗，它叫贼星。从前啦，有个很穷的人家······”等我说到味正浓，奶奶突然接过去：“那个小孩告诉她老娘说：‘我进水缸后，你就把水缸盖上，再在上面压几个大石头。七天之内，你千万不要掀开水盖，不然，我就会被发现。七天后，如果······'”“那他被打死了吗？”“哪里打得死哦！最后还是他自己告诉他们，只有把缸打烂了，他才会死。”“太奇怪了吧，每块碎瓦都会讲话？”“哎呀，那个小孩就是那颗贼星下凡呢！”

  因为我奶奶在家，院里的其他老人会时时过来玩。有时无聊，也成了老人谈话的背后听众。有次，陈奶奶说起她的儿子来了：“我那儿啊，好可怜哩，你晓不得哟，黄嫂！他生下家里这个小鬼就出去了，在外面被人打得血淋淋啊！现在十二年了，他是死是活我都搞不清，没钱可以回来呀！那个蠢子回也晓不回！”说着说着，两个老人就都流泪了，我也被惹出几滴眼泪。

  但有的老人不是那么走运。有次张爷爷来我家，正好我奶奶出去了。看我坐在桌子旁看书，他竟也贴着坐着了。先是说了一些零碎的话，后来就转入了他的家庭了：“人老了，什么毛病都有了，讨人嫌哩！我那个媳妇看到我瞟都不瞟一眼，儿子也一样！我那孙儿待我好哩，帮我跑腿勤快得很，就是不太爱说话。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他，就一直沉默着，他停了一会儿，又接着说起来：“郭老头上午还好好的，下午就突然走了，我有这么安稳就好了，拖着副病身子，死又不死，老天要折磨我啊！”我不知道一个老人对一个年轻人怎么说得出心里话，但我认为极大原因是我曾静静地听他讲过许多和尚求道成仙的故事。

  因为跟老人接触得多，对他们有许多的感触。每个老人都是一座图书馆，他们身上有读晃完的书，读不完的哲理。孤独之余余，我便时时进入这些图书馆，品尝他们的喜怒哀乐。

  我又想到，那些老人不也就是一个个故乡吗？他们把一生的血泪都洒在这片山水，从未离开过。他们把家族延续下来，把故事留传下来。那些已在土地下面的老人不也就是一个个故乡吗？他们穷尽他们的一生及后世来静静守护这方山水，以昭示后人：这就是你们的故乡啊！

  缓缓而东的河水背着青山的倒影，徐徐而西的残阳印着青山的斜影。田间的青蛙慵懒地逗着甲虫，溪中的蟹儿笨拙地追着游鱼。跟他们相比，或许我的孤独已浊算什么了。只不过，他们不会表达，他们不会要求别人来陪伴。就像故乡的老人一样，他们静静地与时间为友，等待着友谊猝变成永恒。

  衣锦还乡，白癜风诊疗规范我曾几度在虚幻中风光。可也渐渐明白，衣锦跟还乡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。衣锦的人不一定还乡，还乡的人不一定衣锦。衣锦还乡或许只给某些人提供追逐名利的借口，那些人注重的是衣锦而并非还乡。如果想还乡，你就应该肚明，故乡没有衣锦。就如那位老人所说：“没钱可以回来呀！”

  山水与村庄世代相守，田地与庄稼世代相守，没有相守就没有故乡，没有故乡也就没有了相守。

  故乡的要求不高，她只需一份真诚的相守，就像那些老人，希望把她的故事流传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