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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8-18 14:00:50 |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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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?????????????????一
   ??吃罢早饭,我打开书本还没上几页,母亲已是第三次推开我的房门了。问我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:“你早上给妈把药吃了没有?”
   “吃了,吃了,吃了!”我显然有些不耐烦了。
   母亲听罢,又缓缓地拽上房门,蹒跚的脚步声伴随着她的喃喃自语隔着门传了进来:“唉!妈老了,不中用了,一点记性都没有了么。”
   ?我放下书本拉开房门,望着母亲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,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,想起自己刚才急躁的回答,一丝懊悔涌上心头。母亲八十一岁了,严重的脑已经使她非常的健忘,常常一句话要说许多遍。庆幸的是,她对自己很早之前的事情还有些记忆,每次说起来还能头头是道。我不知道自己刚才不耐烦的话语是否刺痛了母亲的心,但我知道年轻时自尊心极强的母亲现在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。或许是岁月磨平了她要强的棱角,也许她是在原谅自己已到中年的孩子。我已心书,忽然萌生了给还能忆起故事的母亲写点的想法来。
   母养育了五个孩子。我是老,后面有三个和一个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锅饭年代,农村人的生活是异常艰辛的。
   在我出生那年,正逢处于三年困难时期。那时,父亲在他们家里也是老,除祖父祖母外,还有弟妹六人。一家人整天为能吃肚子而发愁。听母亲说,那时候,由于家里人口多,他们天天喝稀饭,碗里都能照出影子。中午吃擀面条,都是有一半野菜或者其他填充物的汤面。最困难的时候,还吃过用剥了玉米粒的玉米芯炒干后磨成的“面粉”。每到过年的时候,人最奢望的就是能吃一顿稠稠的玉米糁子。
   后来爷爷给父亲分了家,我们一家人就住在爷爷家前院的一间不的破瓦房里。灶台、粮食、土炕以及几件简单的家具全都挤在里面。早晨醒来,我从被窝里一探头,就能到母亲做早饭的身影。我记得最清楚的,就是冬天早上起床时,我怕衣服冰冷,缩在被窝里不肯穿衣服,做饭的母亲便拿了我的棉衣去灶台的火门前烤一会儿,然后卷紧衣服跑过来给我穿上。
   父亲在离家十里外的村子教书,每月四十多元微的,支持着我们一家人的吃穿住用。急性子的母亲,因为在宝鸡峡水利工程中劳累而积劳成疾,但她还得用赢弱的硬撑着家里繁重的劳动。
   ?随着时间的推移,家里情况稍微有些好转,我们一家也搬出了祖父的家。在村东的庄里盖了两间土坯厢房和一间草棚灶房,这点简陋的建设,用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外,父亲还向亲戚借了些外债。
   随后的那些年,弟妹们也陆续出生了,父亲的依然是那样微,母亲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。她为了让我们能吃肚子,穿上遮体的衣服,上得起学,虽然平时家务缠身,但她还是拼命地挤时间在生产队里挣工分,在自家那点自留地里加班加点辛勤地劳作。往往是白天做家务干农活,晚上加班搓捻子、纺线、织布。除此之外,她还要照顾这一不能帮忙而只会给她添烦的我们。虽然我是弟妹们中的老,但那时依然身材瘦小,并不能帮助母亲分担多少活计,况且我部分的时间是在上学。所以,每当回家到母亲那因劳累而疲惫不堪的面容时,只能把苦涩的泪水默默地流进肚里。
  
   ??????????????二
   母亲最常给我们说的,就是她的落下终身顽疾的原因。每次说到这事,她都是泪流满面。
  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,队里开始冬罐小麦。轮到我家浇地的时候,已经到了半夜时分。父亲在学校里没有回来,母亲便扛着铁掀赶往村北的自留地。数九的冬夜,冷风嗖嗖,寒气逼人。尽管母亲头上包了两层头巾,但寒冷还是令她紧缩着脖子。由于事先没有堵好地头的水坝,母亲便摸黑在已经上冻的地头,用尽全力地铲土堵坝,等到水坝堵好了,她已经累得满身汗水。母亲终于完成了堵坝这样剧烈的劳动,开始浇地了。一会儿,被汗水的衣服在寒冷的侵袭下又变得冰冷起来。水在麦地里缓缓的流淌着,母亲为了驱寒,拿着掀也在旁边的麦地里来回地踱着步。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没有手电,母亲全凭着流水泛起的那一点模糊的亮光判断着水流的进度。就在麦地将要浇完的时候,母亲影影绰绰地见一片积水突然发出响声并在快速的在消失,她连忙想用铁锨去堵,突然感觉脚下的麦地发软并下陷,母亲还没顾得迈开脚步,只听“噗通”一声,她连人带锨便掉了下去!母亲心里白,自己是掉进麦田里隐藏的墓坑里了(当年军和马步芳的在这一带打仗,这里的田野里常发现这种墓)。刹那间,母亲的多半截腿全被冰水了。她挣扎了好几次,终于在铁锨的助力下从墓坑里爬了上来。这时,恐惧和冰冷一起向她袭来。她有心回去换衣服,离家太远,况且麦地就快要浇完了;不回去吧,漆黑而寂静的冬夜以及塌陷的墓让她,加之身上脚上被冷水了的棉裤、棉鞋冰冷难耐。在这两难之际,一向果敢的母亲心一横,咬紧牙关,作出继续坚持的决定。
   地终于浇完了。母亲回到家里,已经冻得有些邦硬的棉裤好不容易才脱了下来。从此,她的就落下了终身难愈的伤痛玩疾。每逢天气变化,各关节的疼痛就更加剧烈。然而,沉重的生活负担使她一刻也不能停下来。几十年来,母亲强忍着腿疼以及随后患上的几种疾病,顽强地辛勤劳作着,和父亲一起操持着这个七口之家,抚养着我们长……
  
   ??????????????三
   小时候的印象里,母亲是严厉的。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,除了母亲的脾气不好以外,可能与我小时候不太省事有关吧。
   那时,淘气多事的我不但爱上树,经常磨破,在夏天的时候还喜欢浮水(游泳)。但是,我们的村子偏偏一不靠河,邻湖海。能浮水的地方只能是水渠里,或者村里的涝池了,所以人们都不会水。为了孩子们的安全,家长们管得就严,母亲就更不例外了。多少次,我领着小伙伴们在水渠里浮水,因为拥堵造成渠水外溢溃渠,而被生产队长没了衣服并告知家长。我也因此没有少挨母亲的笤帚疙瘩。每次浮水回来,母亲都能察觉出来,因为她有特殊的检验法。如果我不承认,她便用手指在我胳膊或的其他部位轻轻一划,立马会出现一道白印,而没有浮水,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。为了应对母亲的,我也慢慢地摸索出了几种的法。其中最简单的一种,就是浮完水,等身上水迹干了,躺在布满细土的马路上(那时候,农村的道路基本上是土路),用细面面土把身上仔细地涂擦一遍,这样就划不出白印了。
   有一次,母亲让我照刚刚会坐的小妹。我便背着偷偷来到了村子东南角的涝池边。涝池里,一小伙伴们在欢快的游玩着,他们有的学着刨,有的练着潜水,有的打着水仗,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掠过涝池的上空,好不热闹。我得眼都直了,多么想跳下去和他们一起玩耍,可我照着小妹呀!
   “喂!小燕燕又不会走路,你怕啥呢?让她离远点在那里坐着,快下来玩会儿吧!”
   ?正在浮水的一个小伙伴朝我嚷着。我恍然悟,便立即把小妹放到涝池岸边的草丛里,脱掉半截裤,纵身跳进了涝池。啊,极了!功夫不,岸边的小妹可能是因为忍受不了酷热而哭了起来,我便爬上岸去,抱着她在水里蘸一下又放上岸去,她果然不哭了。就这样,让小妹蘸一会儿,我就下水浮一阵子。过足了水瘾,等身上的水迹干了,我便背着小妹往回走。也没有用细土擦身的法去作,因为母亲知道我在照小妹,是不可能浮水的,我怀着侥幸的心理。谁知道早有爱的小伙伴儿跑到我的前头,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母亲。我们刚走到家门口,满脸怒气的母亲已经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着我,跟前还放了那把扫地的笤帚。
   “又浮水了?!”
   母亲板着脸问。
   “没、没有……”
   我支吾地回答时,头上的汗已经冒出来了。
   “往跟前走,让我一下!”
   ?我放下小妹,来到母亲跟前,只见她用手指在我胳膊轻轻一划,胳膊上立马出现了一到白印子。
   ?“浮水了,还嘴犟得不行!,是不是又想挨笤帚疙瘩了?”
   ?我见抵赖不过,也只好承认了。意外的是,母亲这次并没有用笤帚打我,她伸手擦了一把我脸颊上的汗,吩咐我舀盆水来,然后抱起身上仍粘有泥巴的擦洗起来,她一边擦洗一边流着泪对我说:“你爸不在家,又有这么多弟妹要妈经管,你就不能让妈省点心吗?不是妈不让你浮水,浮水真是太危险了,妈就怕你们出事啊!”
  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……
   这次事情之后,我终于戒掉了浮水。
   ?????????????????四
   ???母亲除了要承担繁重的农活和家务,还要照料我们这一孩子,的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那时候没有电视,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少儿读物,孩子们的生活单调的时候,人们就靠那些上辈流传下来的或者是父母们自己编得顺口溜,(那时叫做“口口”)来调动一下孩子们的,也可以用来哄哄那些哭闹的孩子。但我们却是那样的爱听,而且有些“口口”至今都能倒背如流。当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母亲就好像是个“口口仓库”,她的头脑里储存着丰富的“口口”。每当弟妹们有人哭闹不止或该睡觉而不睡觉的时候,母亲便把睡不着的弟妹抱在怀里,一边轻轻地拍打着,一边轻声而有节奏地念道着那些“口口”,其中最常念的一首是这样的:
   “猫
   上高瑶
   金蹄蹄
   银爪爪
   上树树
   逮雀雀
   逮了一撩撩(liao)
   扑棱扑棱又飞了
   一下把老猫气死了”
   多少次,我们在母亲的吟诵中停止了哭闹,多少次,我们在母亲的吟诵中进入了的梦乡。
   由于母亲要做的活计太多,所以弟妹之间也只好是的照小的了。我理所当然的成了照弟妹时间最多的人选了。
   记得是一个周日的下午,父亲老早就去了学校,母亲拉着架子车去地里挖红薯,我便和二弟负责照几个弟妹。天快黑的时候,我们几个都从外面玩耍回来了。走到门口,门还上着锁,母亲还没有回来。几个便坐在门楼两边的土台子上等着母亲回来。小妹则是不停地哭着要妈妈。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,抱着小妹一边转悠着,一边轻声吟诵着母亲教给我的那些“口口”。不一会儿,小妹就睡着了。这时候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几个坐在门楼的土台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。
   ???过了霜降的傍晚,已经有了浓浓的寒意。怕受冷,我便在门前的柴垛上扯下一些包谷皮,把轻轻地放在上面,然后又扯下一些盖在她身上,这样,便安然地睡在柴垛旁了。疲惫不堪的我也坐在门楼里睡着了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母亲回来了。她吃力地拉着装了几百斤红薯的架子车,上衣已经完全。她停下车子,准备开门,熟睡的我们竟全然不知。也许是母亲已经清点过了人头,她突然声地叫着我的名字,问我:“你咋不见了?”家都被惊醒了。我忙用手指着柴垛说:“在那里睡着呢,盖的玉米叶叶!”母亲急忙跑过去,当她玉米叶子时,吃惊地哭喊起来。原来,装着几百斤红薯的架子车的轱辘离小妹的头仅有几寸的距离!惊魂未定的母亲,抱着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泪如,我和几个也都吓哭了。我们帮母亲从架子车上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卸着红薯,因为怕把皮撞破了就不耐储藏了。等卸完红薯,夜色已经很晚了。母亲没有休息,她经管弟妹们睡下,自己舀了一盆水,又开始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搓洗起弟妹们的脏衣了。
   ???我望着母亲疲惫不堪的身影,想着繁重纷杂的家务农活,环视着粗糙狭窄的土坯厢房,又苦涩的泪水。我多么盼望着我们能快点长啊!
   ?????……
   斗转星移,光阴荏苒。今天弟妹们早已成家立业,他们的孩子也都长,家里的条件也有了很的改善,然而一生辛劳的父母却已是风烛残年。每每到他们步履蹒跚,每每听到他们后语不搭前言,我就泛起一阵阵的心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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